琴為誰主（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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琴為誰主（三）
雲綺月喃喃道：“那是......百靈？”
那的確是和百靈一模一樣的臉, 正專註地彈奏著南山挽月，婉轉動聽的琴音好似隨風被送到了遠方。
劍靈：主人, 你快看她的琴，和密室裏的琴一模一樣。
只不過，這把琴較為嶄新，密室裏的已經破舊成那個樣子，與一塊廢木無異了。
除她之外，還有另外一個素衣男子，不像陸江, 是陌生的背影。
他愜意地靠在一顆石頭旁, 欣賞百靈的琴曲，看他們二人親昵的樣子，雲綺月大約猜到這個男子是誰了。
在酒樓的時候，長公主曾經提及過當年百靈是隨著情郎離開汴陽城的。
這個人, 應該是她當初的情郎了。
百靈與男子在花野中接吻，相互擁抱在了一起, 是那樣尋常又溫馨的愛意。
男子的聲音很輕很輕，真摯又堅定：“如果你要天上的星星，我也會為你追尋到, 你要我，我也永遠會是你的, 白發盟約, 永不背棄。”
不過，有些不對勁。
劍靈：主人，哪裏不對勁了？
雲綺月看著百靈, 與腦海中城主府的百靈比對了一下，記憶碎片裏的卻是更加質樸柔和了些, 後者的卻更加嬌媚妖嬈了一些。
一曲終了，百靈深吸了一口氣，看向男子時面上一紅：“我，我彈得可好？”
“好。”石頭那邊傳來了男子明顯更加溫柔的聲音，“我想聽多久都可以嗎？”
百靈失笑：“你想聽多久？”
良久，男子極為真誠地說著：“聽一輩子。”
眼前的景象扭曲拉扯，是她與宋逐星放在琴面上，一上一下，一大一小交疊的兩只手。
記憶節點結束了。
少年的修長的手從她纖細的小手中脫離出來，那種奇怪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，他的面頰不自覺地又燒紅了。
“拿到琴了。” 宋逐星淡聲道，“我們該走了。”
黑衣少年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密室出口，粉衣少女抱著琴，在後面若有所思地跟著，昏暗的密室裏，他們衣衫的顏色倒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劍靈：主人，我感受到了兩種魔氣，剛才攻擊我們的是一種，是幻滅心魂的魔氣，但我在琴上感受到了另一種不同的魔氣。
雲綺月：不同的魔氣？
劍靈：嗯，主人，可以肯定的是，這兩種魔氣對宋逐星都不排斥。
雲綺月：那是為何？
劍靈：這個我還不清楚，要不用系統檢測一下？
雲綺月：......算了 。
畢竟，鬼知道系統面板下一次會彈出什麽有毒bgm出來。
他們從風情坊中出來，宋逐星卻帶著她往相反的方向走，雲綺月一手抱著琴，一手扯了扯他的衣袖：“宋逐星，我們好像走錯了。”
“沒走錯。” 他道，“去醫館，再去裁縫鋪子。”
百姓們從他們身旁經過，無一朝雲綺月投來了關註的目光，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衫，在密室時被魔氣腐蝕的不成樣子。
啊啊啊啊，這還是她花了不少銀子買的，頂好頂好的面料呢！
劍靈：主人！重點不是衣裙啊！男主好像是在關心你哎！
雲綺月：關心？不清楚，問問他不就好了。
劍靈：直接問？
雲綺月點了點頭：嗯，不然呢？
哪一次，她不都是這樣做的？
黑衣少年好像有什麽心事，以前即便不說話，有時也會用眼神交流，這引起了雲綺月的註意。
她就像一個孩子，帶著三分關切，一分好奇地問：“宋逐星，你有心事？”
然後，雲綺月就放棄了
沒想到，宋逐星卻垂下眼簾，低低地說了一句：“沒有。”
“哦。”雲綺月笑了笑，“你光是這樣說，我不會信的。”
宋逐星：“......”
他沒想到，原來雲綺月比他自己還要了解自己。
心魔也一樣，知道他嘴上說從不在乎過去，從不想要美好，可在密室裏，他觸碰到那柄琴，看到那些回憶後，心中陷入一種說不t清楚的哀傷。
女子是百靈，那個與她共諾白首的人是誰？
他總覺得，他們是那樣的熟悉，只要一想到他們，心裏就不自覺地跟著暖了起來。
*
在醫館處理好外傷後，雲綺月和宋逐星又去了距離最近的裁縫鋪子。
她很是喜歡粉色，選了一身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粉裙，嬌嫩的讓人移不開眼，而宋逐星常年一身黑衣，皮膚卻是雪白。
二人並肩走在街上，柔和的粉與沈悶的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見宋逐星一言不發，雲綺月這心裏也悶悶的：“宋逐星，別難過了，我帶你去個地方。”
他們來到郊外一處小河邊，雲綺月脫下鞋子，提著裙衫一腳踏入河水中。
劍靈：主人，你又在搞什麽？
雲綺月：抓魚。
宋逐星看著少女貓著腰在水裏瞅了半天，隨後雙手狠狠往水裏一按，水花四起，她愉快的笑聲也遠遠傳來：“抓到了！”
篝火燃起，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，火苗之上，雲綺月熟稔地翻動著烤魚。
興許是對雲綺月已經麻木了，當初害他灰飛煙滅的烤魚，宋逐星也沒那麽抗拒了，接過來就輕輕撕了一口。
她輕輕跺了跺腳，很是急切地詢問：“如何如何？”
“中規中矩。”
“嘿嘿，我就知道一定是仙品。”
見雲綺月這副嬌俏可愛的模樣，宋逐星眉梢不自覺地舒展了開，宋逐星道，“你聽錯了嗎？我說，中規中矩，什麽時候說仙品？”
她左手拿著烤魚，右手拿著樹枝在地上畫出一個等式。
中規中矩＝仙品
難吃＝好吃
劍靈：主人，你形容的真好。
雲綺月：既然要攻略，就要全方位地了解自己的攻略對象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。
想著，她還在等式旁畫了一個笑臉。
宋逐星看的臉都青了，撿起地上的樹枝將不服氣地將等號打上了一個又一個差。
“噗哈哈哈。” 雲綺月噗嗤地笑了出來，“想不到，你比我還要幼稚啊！”
宋逐星：“......”
正笑著，手卻突然被宋逐星抓住，酥酥麻麻的感覺沿著她的小臂向上攀爬，少女薄薄的劉海當場朝天倒立。
“好啊，你和我玩靜電是吧！我給你撓癢癢！”
於是，她在他全身上下一個勁兒地摸啊摸，後來，原本面帶豫色的少年也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那把重重謎團的琴也被隨之遺忘在了那裏。
最後，雲綺月來到小河邊，洗凈琴表面上的灰塵，發現琴身上還刻著三個字，筆跡雋秀漂亮，一筆一劃都無不藏著細膩。
“宋逐星，琴上有字！”
宋逐星聞聲走了過來，問道：“百靈嗎？”
雲綺月將琴亮給他看：“不是百靈，是南挽音。”
聽到這個名字，他若有所思：“南挽音......”
“嗯......”她歪著腦袋，想了想道，“你說，像陸城主這樣剛正不阿的好人，真的會對一個表裏不一的綠茶一見鐘情嗎？”
宋逐星望著遠方，沈默不語。
回到城主府，二人帶著琴走在府中小路上，準備去將最近發生的事告訴蘇師姐，卻迎面碰上了百靈。
她面色不大好，比起初見時的光彩熠熠，今日漂亮的面容上多了幾分蠟色，雲綺月註意到她身後的侍女，好好一張小臉頂著一個鮮紅的巴掌印。
琴彈得那樣好聽，怎麽還打侍女？
或許是她的錯覺，記憶碎片裏的白衣百靈溫柔如水，而眼前的紅衣百靈完全，卻是個小說裏標準苛待下人的惡毒女。
看到雲綺月懷中的那把琴，百靈面色微變，那表情明顯是認出了這一柄琴，卻不作聲。
宋逐星本是想試探一下，誰成想少女先一步開口，脆生生地叫住了百靈，本就稚嫩的聲音夾了八個度：“百靈姐姐，這是你的琴嗎？”
少年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弧度，隨後靜觀其變。
百靈停下腳步，袖口下的手攥得死緊，指甲陷進了皮肉裏，壓抑著怒火，盡量平和道：“什麽琴，我不知道。”
“哦？不知道。” 雲綺月故作疑惑地說，“這把琴是我在風情坊裏找到的，百靈姐姐，風情坊裏有沒有叫南挽音的琴女？掌門教導過我們，丟失東西要物歸原主。”
“我既已經嫁給了城主，就不再是風情坊的人，你們為何不去問張媽媽，問我作甚？
頓了頓，百靈又道：“上一次，你們險些在地牢裏殺了我，這一次又想使用什麽陰謀詭計？”
劍靈：主人，我看她心裏有鬼。
雲綺月盯著百靈那張盛怒的臉，突然綻開笑容：“百靈姐姐別生氣嘛！我剛滿十八，還有清澈的愚蠢呢，而且，修真弟子一向除魔衛道，不屑於用陰招。”
百靈的臉更青了。
“再見，我要去和蘇師姐他們會和了。”
說著，雲綺月邁著輕快的小步往前走，裙擺隨著步伐蕩漾，百靈氣得直咬牙，正當這時，宋逐星與之擦肩而過。
黑衣少年用幽幽的聲線說著：“不要以為你會瞞得了所有人，我知道，你不是百靈吧。”
宋逐星的眼中全無懼色，竟有一瞬間與年齡極為不符的震懾感：“你與百靈樣貌相同，名字相同，不過她是她，你是你，你會是誰呢？”
聞言，百靈一張漂亮的臉滿是狐疑。
“如果我猜得不錯，你以這把琴做魔氣媒介，施展心魂碎片的力量，將自己變成了陸城主所愛之人的模樣。”
百靈一驚：“你怎麽會知道？”
“因為幻滅心魂本就是我的東西，倘若我毀了那把舊琴，術法不攻自破，你皮下的真實模樣就會顯現出來。”
百靈咬了咬牙，忽然陰陰一笑：“小公子，你年紀不大，可你能毀琴，我也能與心魂碎片玉石俱焚，我得不到陸江，你別想得到碎片。”
面對百靈的威脅，宋逐星氣勢絲毫不弱，微微側眸，聲音極冷：“有心魂碎片的力量又會如何，假的終究是假的，不會成真。”
輕飄飄的一句話，無疑給了百靈沈重一擊，仿佛生生踐踏著她這麽多年以來的努力與執著。
雲綺月走到一半發現宋逐星沒有跟上，蹬蹬瞪地跑了回來，一把抓住黑衣少年的胳膊：“宋逐星，你好慢，走快點，蘇師姐他們還在等著我們呢！”
而後，適才氣勢淩人的宋逐星仿佛被一盆水撲滅了般，像遇到了天生的克星，就這樣任由粉衣少女拉著他往前走。
很快，一黑一粉的身影消失在了百靈視野裏，她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。
身旁的侍女見她久久不說話，膽怯地開口：“夫，夫人，他們走了。”
“方才我與那少年的對話……”
侍女趕緊低下頭：“奴，奴婢什麽都沒聽見。”
百靈轉過身來看向那侍女，一雙美女此刻露出毒蛇般的目光：“如他所說，我並非是普通人，如果我膽敢從夫君那裏聽到一句不該聽見的……”
說完，她擡起手捏住了侍女的下巴，輕描淡寫地說著：“我會將你的舌頭連根拔起。”
聞言，侍女身子忍不住渾身震顫：“夫人放心，奴……奴婢絕對不會說出一個字。”
＊
房間內，雲綺月將這幾天的發現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蘇淺羽。
一是，她在密室裏發現刻有南挽音三字的琴。
二是，宋逐星從張媽媽口中得知藏琴的密室在於嬋兒的房間，於嬋兒與百靈曾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，百靈和情郎離開豐繞城後，於嬋兒便也不知去向了。
三是，這把琴可能是百靈施展碎片力量的媒介。
蘇淺羽陷入了思考，百靈的身上的確有著重重謎團：“這些天，我聽府中侍女說，除了脾氣古怪，百靈並未有什麽其它異常。”
這時，陸景澤從外面進來，他今日心情似乎很好，把當日在壽宴的一名風情坊琴女帶了回來。
雲綺月聽蘇淺羽說，昨夜陸江找到長公主後，他們同乘一匹馬一路從豐繞城走到了城主府，全城百姓有目共睹，陸景澤這個做兒子很難不知道。
記憶裏，陸江與長公主始終相敬如賓，保持距離。
蟾蜍妖曾說要報答長公主，想不到竟然用如此巧合的方式成就了長公主此生以來最大的心願。
陸景澤：“說吧，有什麽說什麽。”
琴女戰戰兢兢：“我，我......”
雲綺月氣呼呼地對陸景澤道：“餵，陸景澤，你這麽兇，會嚇到女孩子的！”
宋逐星：“......”
見雲綺月說自己兇，陸景澤連忙放輕語氣：“那個......我們想知道關於百靈的事，沒t有惡意。”
琴女忐忑的心情這才平覆下來，訕訕點頭：“奧......奧，陸公子說的是嫁入城主府的那位姐姐嗎？她的事我知道一些......”
這名琴女說，百靈是壽宴前一晚來到風情坊的，琴女們第一次見到百靈時，她就帶著面紗，不以真面目示人了。
她說她的臉起了紅疹，擔心嚇到人，張媽媽起初收一個壞了臉的女子進琴房，只不過恰巧有一名琴女病了，壽宴缺了一人，才將點頭答應的。
至於名字，由於壽宴緊急，琴女們都還沒來得及知曉她的名字，直到壽宴上她摘下面紗，震驚眾人。
琴女道：“我只知道這些，她琴技特別好，再之後她嫁入城主府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。”
蘇淺羽更加不解了：“突然出現......”
雲綺月拿起盤子裏的櫻桃，放進嘴裏清脆地咀嚼著：“她目標明確，一定是沖著當陸伯父來的。”
電視劇裏都是這種橋段，她早已經見怪不怪了，否則二十多年過去，百靈又怎麽還會是窈窕女子，未見衰老呢？
宋逐星的目光始終放在雲綺月上，隨後啟唇道：“怎麽？你猜到了真相嗎？”
雲綺月吐出櫻桃核，嘴角還沾著櫻桃的汁水，她微微一笑：“我猜得八九不離十，就是不知你宋逐星肯不肯信了。”
劍靈：主人！快說快說！
少女輕輕地咳了咳：“我的猜測是，於嬋兒是百靈，同理，百靈是於嬋兒。”
“什麽？” 聞言，蘇淺羽當即露出驚訝的神色，“百靈是於嬋兒？好姐妹怎會是同一人？”
雲綺月閉目，否認地搖了搖頭，看向桌上的琴：“我看到了琴裏的記憶，盡管模樣相同，可是我能肯定，他們一善一邪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。”
四人陷入一陣沈默。
陸景澤幹脆道：“何必繞這麽多彎子，直接毀了琴，讓我爹看清他的真面目！”
“不可，她畢竟是若真是這樣，缺乏證據，不可貿然指認。” 蘇淺羽道，“明日我與陸師弟去城中，有了陸師弟，我去城中探查此事也方便。”
其實，蘇淺羽不止是為了調查真相，她也有私心。
能與陸景澤有更多相處的時間，是求而不得的。
雲綺月倒也不遮遮掩掩，笑顏如花：“那我與宋逐星就在城主府等著你們的好消息，順便盯著百靈。”
宋逐星轉眸望向窗外，夕陽的光斜照了進來，為屋子渡上一層暖光。
雲綺月也能看到那段記憶嗎？
記憶中的場面是那樣溫馨幸福，可每每回想起來，心中的空洞感好像愈發強烈了，好像怎樣也填不平。
琴裏的記憶畫面實在太短暫了。
若想要拿到全部的記憶，還需要盡快將百靈身體裏的心魂碎片拿回來。
三個時辰後，豐繞城徹底陷入了黑夜之中。
雲綺月偷偷來到了長公主所居住的暖閣，她躲在一顆石頭後面，遠遠看到窗上印著的一男一女一對倒影。
男是陸江，女是長公主。
他們似乎交談了些什麽，隨後侍女端來了一盆溫水，陸江親自俯下身為長公主洗腳。
“陸江。”長公主竟然直接叫他的名字，“當初我們說好，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，你想納百靈妾，若讓她一人獨守空房，這可使得？”
陸江為長公主洗完腳，為她穿好繡鞋。
“我忽然想到當年，你我還年少時的事了。”陸江道，“我跪下你的馬車前等你下車，公主穿著一雙繡鞋走到我面前，我擡頭看向你時，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個好女孩。”
房中的燈火溫和地跳動著，陸江與長公主對坐在塔前，陸江又道：“其實這些年，我能想通的都想通了，想不通的也都想通了。”
一向冷靜的長公主腦子有些暈暈的，因他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而摸不到頭腦：“我不知夫君想通了什麽。”
陸江握住了她的手，語重心長的說：“這些年，我與你，與澤兒，生活的很幸福，陸江有此妻，有此兒，足以。”
幾十年的相敬如賓，陸江總是忍不住回頭看那個與自己成親的長公主。
她不願和親，不願人生受人擺布，勇敢追求所愛，無怨無悔。
她從初次經手宅院，到府中大小事務被打理的井井有條，她善待府中下人，城中爆發瘟疫時縮衣節食，憐惜百姓疾苦，這些陸江都一一看在了眼裏。
只可惜，情誼來得悄無聲息，連他本人也未曾察覺。
所以，除了那一柄蒙塵的梧桐琴，他的枕下還放著一張畫像，那是陸景澤年幼時用毛筆畫的全家福。
直到長公主被蟾蜍妖捉走，性命攸關，陸江這才明白，那個他本以為永遠藏在心裏的百靈，其實早就隨著那個男人離開了，只有長公主是他唯一的夫人，才該是他一生的摯愛。
躲在屋外的雲綺月看到，那映照在窗上的一男一女緊緊相依，一張粉嫩的小臉唰的一下就紅了。
劍靈：主人，怎麽了？
雲綺月：額，沒什麽，少兒不宜。
劍靈：這裏沒什麽異樣，主子，我們回去吧。
雲綺月突然道：等一等！有人來了！
是百靈。
劍靈不由得驚嘆：哇，好重的魔氣啊！感覺她的心情好臭啊！
百靈的心情自然不好，剛剛嫁給陸江做妾室，大婚之夜獨守空房不說，還撞見陸江與他的正室夫人暧昧燃情，此刻絕對是帶上了痛苦面具，一百個不爽快。
窗上倒映著的一對佳偶正相互對視著，恩愛非常。
“陸江......”百靈咬牙切齒，這才恍悟道，“長公主......”
言罷，百靈機械性地歪了歪腦袋，亮起猩紅的眸子，下一刻，屋中傳來長公主的驚呼：“夫君！你怎麽了！！”
陸江倒了下去，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鮮血，只見陸江不受控制地推門而出，麻木地走到了她的面前。
“陸公子，昨夜你沒來與我共度良宵。”百靈的手撫上陸江的肩膀，“不過，也不遲。”
長公主跑了出來，見到百靈猙獰的可怖模樣，面色蒼白：“你......你是百靈？”
這話時，百靈未免苦笑，“我用了這麽久才得到他的心，想不到最後，算漏了你，陸公子永遠是我的，只能是我的！”
正當百靈欲要殺了長公主時，粉色長劍如一道流星般穿過，斬斷了百靈的右手。
雲綺月閃現到了長公主的身前，花楹劍再次回歸到了少女的手中。
“綺月？”
“長公主，你先去通知府中其他人，我來救陸伯父！”
長公主沒有留下來，而是點了點頭，比起陸江，府中其他人的性命更為重要。
如果是陸江的意願，他定然也希望自己以城中百姓為重，她尊重他的意願。
花楹劍的神力克制幻滅心魂，魔氣與花楹劍的交鋒之下，百靈被擊退在柱子上，落了下風。
雲綺月使出吃奶力氣，試圖雙目無神的陸江，然而他卻什麽反應都沒有，像一個沒有精神的木偶人。
“少白費力氣了。” 百靈嘲諷一笑，沿著柱子坐了起來，“我本就是為他而來，密室裏的那把琴是百靈的，上面沾染了她所有的氣息。”
“你果然不是百靈。”
‘百靈’說著說著，牙齒幾乎快要咬碎了：“是啊，我又怎麽會是百靈呢？陸江那樣愛她，可是她卻不懂得珍惜，既然她不想要，就不要怪我不擇手段！”
幾乎是在剎那間，‘百靈’如影隨行般閃現在雲綺月的眼前，雲綺月剛反應過來便對上了她那雙血紅的美眸。
劍靈立馬提醒道：主子！不要看她的眼睛！她的眼睛能夠催眠你的心智！
雲綺月本來不想看的，可那一刻她突然從這雙眼上發現一件事。
劍靈：哇哢哢哢！主子你怎麽還看她的眼睛啊！
雲綺月：劍靈，你有沒有覺得，她的眼睛生得好像宋逐星啊，尤其是眼角便的那一點淚痣，和宋逐星真的好像啊......
話才說到一半，少女的瞳孔逐漸渙散開，失去了清醒的意志。
劍靈：主人你......好吧，無語。
*
深夜，宋逐星好不容易睡了一頓踏實的覺，耳邊突然傳來了心魔的聒噪聲。
“焚天，我感受到了強烈的心魂力量！”
他聞聲睜開眼，頓時困意全無，冷聲道：“百靈動用幻滅心魂了嗎？”
先前心魔並未察覺到，是因為百靈為防他人察覺，所以不敢過分使用心魂的力量，如今卻心魂察覺到了。t
宋逐星來不及梳發，穿好衣衫，他敲了敲隔壁房門：“雲綺月！”
屋中沒有聲音，以往他來找她，雲綺月都會第一時間開門。
他皺了皺眉頭，似乎察覺到了什麽，加重力度又敲了兩下： “雲綺月！！是我，宋逐星！”
少女還是沒有開門，她不在屋中，她去哪兒了？
只有一種可能，雲綺月的失蹤與百靈動用幻滅心魂有關，那是他自己的心魂，他又怎會了解？就算她持有花楹劍也沒有幾分勝算。
何況......何況她那樣笨，沒有他怎麽能行？
這時，宋逐星想到了手腕上的姻緣線，只要距離不遠，都能找到雲綺月。
姻緣線一路延伸到南邊。
他一路奔跑，終於在一處竹林裏的狗洞裏找到了雲綺月。
此刻，少女正趴在狹小的狗洞裏呼呼睡覺，最愛的粉裙變得臟兮兮的不成樣子。
說是趴在那裏，不如說是卡在那裏，畢竟是狗洞，就算她再瘦也是人，不是一條狗。
而原本要鉆狗洞的狗正朝著雲綺月旺旺叫，似乎是在痛罵她擋了狗路。
宋逐星焦急的神色立馬冷了下來，黑靴輕輕碰了碰少女的胳膊：“雲綺月。”
興許是自家道侶的震懾力，雲綺月就這樣被他叫醒了。
“嗯？宋逐星，你來了。”
宋逐星試圖將雲綺月從狗洞裏拔出來，見拔不出來後用紅雷把狗洞炸了，狗氣得朝著他汪汪叫，撕咬著他的黑衣。
他全然沒看見，一腳把狗踹到一邊，準備把迷迷糊糊的雲綺月抱回自己的房間。
回到房間後，雲綺月的腳剛一著地，就直奔梳妝臺而去。
宋逐星：“你要做什麽？”
雲綺月嘿嘿一笑：“變漂亮啊。”
他記得，雲綺月一向不愛塗抹胭脂水粉，為何突然這樣反常？
還有，哪裏又女子這麽晚了還在梳妝打扮？鉆狗洞撞到腦子了嗎？
過了一會兒，她終於畫好妝，轉過來的那一刻，正在喝水的宋逐星瞬間被水嗆到。
雲綺月何時被心魂碎片控制了？
少女眼神迷離，好似剛從酒池肉林裏出來的勾欄女子。
只是，雲綺月還算不上什麽勾欄女子，如他所想，她這副嬌俏可愛的模樣扮起魅惑來，與喝了三百斤白酒沒什麽兩樣。
“宋逐星。” 她一把摟住少年的腰，仰頭看他，“我好看嗎？”
“......”他道，“一般而已。”
雲綺月晃了晃手指：“不行，必須滿分，只有滿分我才能回家。”
“家？你的家不在華闕仙門嗎？”
雲綺月手指勾著宋逐星的下巴，面頰紅得像熟了的蘋果，亮晶晶的葡萄眼盯著他的眸子：“不對，華闕仙門是驛站，你也是驛站，不是我的家。”
宋逐星愚鈍，不知道雲綺月都在胡言亂語些什麽。
但他只聽到驛站兩個字，心中就燃起無名怒火，深深吸了一口氣：“不是華闕仙門，那你的家在哪兒？”
剛說完，少女宛如兔子一樣跳了起來，一把摟住宋逐星的脖子，雙腿緊緊攀住他纖細地腰肢。
宋逐星瞳孔微睜：“！！！”
雲綺月勾起一抹大大的笑容：“宋逐星，親一個好不好？”
看著被心魂碎片擾亂神智的少女，宋逐星的聲音又沈又冷：“我要把你扔下來......”
結果，一分鐘過去了，兩分鐘過去了，三分鐘過去了......雲綺月仍舊像個樹懶一樣結結實實地呆在宋逐星的身上。
“嘿嘿嘿，你是我的道侶，親一個怎麽了？合理合法。”
她先是這一套說辭，然而一連串親了好幾下後，竟是又改了一套說辭：“導員，畢業論文寫完了，給你蓋章。”
言罷，少女被胭脂塗花的嘴唇就這樣貼了過去，在他的面頰上落了好幾個大大唇印。
“你！？雲綺月！”
等到宋逐星把暈乎乎的少女放在塌上，當他來到銅鏡前，險些沒被銅鏡裏的自己氣暈過去。
他可是焚天啊，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他。
洗完臉，宋逐星回到自己的房間，他剛剛合上眼，忽然被嘎嘎嘎的聲音擾醒。
鴨子？城主府這種地方會有鴨子？
仔細聽，那並不是鴨子，是雲綺月的笑聲。
她的房門砰得一聲被宋逐星踹開，他身居塔前，居高臨下地盯著雲綺月：“夜深了，雲綺月，別以為你中了幻滅心魂的力量，我就不會同你計較擾人清靜的事。”
雲綺月雙腿夾著被子，粉裙滾得亂糟糟的，雙髻散了一邊，光亮柔軟的發搭在她的肩頭，仍舊嘿嘿嘿地笑個不停。
“雲綺月......”
“哈哈哈哈.......”她的笑聲停的哭然，哭的也突然，“嗚嗚嗚嗚，哥哥，好可怕。”
“......”
宋逐星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，他知道此刻雲綺月什麽都聽不到。
百靈能用心魂技能讓陸江瘋狂愛慕她，將她納為妾室，那麽這樣的技能用在雲綺月的身上，大概類似於動物求偶的效果吧。
沒死之前，寂月海人人皆知焚天並無道侶，尚未娶妻，所以不乏有各種各樣女魔修，貪圖他的權勢，仰慕他的強大，想要成為他的枕前歡。
女魔修們生得嫵媚動人，嘴也是抹了蜜般，但他連看都不屑看一眼，更別說是雲綺月這樣的少女了。
然而，又過了安靜的十分鐘。
黑衣少年翻身上塌，手撫雲綺月的後腦勺將她的頭貼近自己的後腦勺，她仍舊抽泣著，一張小臉哭得通紅，不過沒多久就安分了下來。
他放輕了語氣，同時難得溫柔地輕拍著她的後背：“我陪著你，別再吵了。”
雲綺月趴在他懷裏，在這樣的安撫下，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。
“日後，別動不動就哭了。” 宋逐星道，“哭成這樣，哪裏還有首席女弟子的模樣？”
誰知，她用面頰使勁蹭著他的胸膛，像一只傲嬌賣萌的小貓，淚水全都沾在宋逐星的衣衫上了。
“你......”宋逐星臉一黑，剛脫出口的斥責又收了回去，“算了，此事揭過，不同你計較。”
*
天已經大亮，雲綺月清醒過來時，花楹劍自然而然也就結束了休眠。
身上的被子整齊，淩亂的發也被人打理好，拆下的白色珠花被放在枕邊，臉好像也用濕毛巾擦過，幹幹凈凈的。
她腦袋昏昏沈沈，像個漿糊，別說是昨夜的事，就連三天前的事都有些記不清了。
【攻略值系統正在檢測中......目前檢測進度90%】
看來劇情崩壞，對攻略系統損耗不小，還好馬上就能恢覆了。
她下榻，拿起花楹劍：“劍靈，昨天夜裏發生什麽了？我記得我正和百靈1v1來著。”
劍靈：“別提了，原本能打過她的，結果主人一時疏忽，中了百靈的迷幻術，然後我就休眠了，後面發生什麽我也不知道。”
這時，宋逐星推門進屋，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粥。
“宋逐星？”
他放下粥，竟是語淡風輕地說：“城主府的人都不見了，陸江和長公主不在，也沒見到府中的下人。”
“那是自然，都跑了唄.......”雲綺月下意識回答，這才想到，“差點忘記了！陸伯父被百靈抓走了！得快些救人才行！”
說完，她拉上宋逐星匆匆出了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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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綺月喃喃道：“那是......百靈？”
那的確是和百靈一模一樣的臉, 正專註地彈奏著南山挽月，婉轉動聽的琴音好似隨風被送到了遠方。
劍靈：主人, 你快看她的琴，和密室裏的琴一模一樣。
只不過，這把琴較為嶄新，密室裏的已經破舊成那個樣子，與一塊廢木無異了。
除她之外，還有另外一個素衣男子，不像陸江, 是陌生的背影。
他愜意地靠在一顆石頭旁, 欣賞百靈的琴曲，看他們二人親昵的樣子，雲綺月大約猜到這個男子是誰了。
在酒樓的時候，長公主曾經提及過當年百靈是隨著情郎離開汴陽城的。
這個人, 應該是她當初的情郎了。
百靈與男子在花野中接吻，相互擁抱在了一起, 是那樣尋常又溫馨的愛意。
男子的聲音很輕很輕，真摯又堅定：“如果你要天上的星星，我也會為你追尋到, 你要我，我也永遠會是你的, 白發盟約, 永不背棄。”
不過，有些不對勁。
劍靈：主人，哪裏不對勁了？
雲綺月看著百靈, 與腦海中城主府的百靈比對了一下，記憶碎片裏的卻是更加質樸柔和了些, 後者的卻更加嬌媚妖嬈了一些。
一曲終了，百靈深吸了一口氣，看向男子時面上一紅：“我，我彈得可好？”
“好。”石頭那邊傳來了男子明顯更加溫柔的聲音，“我想聽多久都可以嗎？”
百靈失笑：“你想聽多久？”
良久，男子極為真誠地說著：“聽一輩子。”
眼前的景象扭曲拉扯，是她與宋逐星放在琴面上，一上一下，一大一小交疊的兩只手。
記憶節點結束了。
少年的修長的手從她纖細的小手中脫離出來，那種奇怪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，他的面頰不自覺地又燒紅了。
“拿到琴了。” 宋逐星淡聲道，“我們該走了。”
黑衣少年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密室出口，粉衣少女抱著琴，在後面若有所思地跟著，昏暗的密室裏，他們衣衫的顏色倒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劍靈：主人，我感受到了兩種魔氣，剛才攻擊我們的是一種，是幻滅心魂的魔氣，但我在琴上感受到了另一種不同的魔氣。
雲綺月：不同的魔氣？
劍靈：嗯，主人，可以肯定的是，這兩種魔氣對宋逐星都不排斥。
雲綺月：那是為何？
劍靈：這個我還不清楚，要不用系統檢測一下？
雲綺月：......算了 。
畢竟，鬼知道系統面板下一次會彈出什麽有毒bgm出來。
他們從風情坊中出來，宋逐星卻帶著她往相反的方向走，雲綺月一手抱著琴，一手扯了扯他的衣袖：“宋逐星，我們好像走錯了。”
“沒走錯。” 他道，“去醫館，再去裁縫鋪子。”
百姓們從他們身旁經過，無一朝雲綺月投來了關註的目光，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衫，在密室時被魔氣腐蝕的不成樣子。
啊啊啊啊，這還是她花了不少銀子買的，頂好頂好的面料呢！
劍靈：主人！重點不是衣裙啊！男主好像是在關心你哎！
雲綺月：關心？不清楚，問問他不就好了。
劍靈：直接問？
雲綺月點了點頭：嗯，不然呢？
哪一次，她不都是這樣做的？
黑衣少年好像有什麽心事，以前即便不說話，有時也會用眼神交流，這引起了雲綺月的註意。
她就像一個孩子，帶著三分關切，一分好奇地問：“宋逐星，你有心事？”
然後，雲綺月就放棄了
沒想到，宋逐星卻垂下眼簾，低低地說了一句：“沒有。”
“哦。”雲綺月笑了笑，“你光是這樣說，我不會信的。”
宋逐星：“......”
他沒想到，原來雲綺月比他自己還要了解自己。
心魔也一樣，知道他嘴上說從不在乎過去，從不想要美好，可在密室裏，他觸碰到那柄琴，看到那些回憶後，心中陷入一種說不t清楚的哀傷。
女子是百靈，那個與她共諾白首的人是誰？
他總覺得，他們是那樣的熟悉，只要一想到他們，心裏就不自覺地跟著暖了起來。
*
在醫館處理好外傷後，雲綺月和宋逐星又去了距離最近的裁縫鋪子。
她很是喜歡粉色，選了一身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粉裙，嬌嫩的讓人移不開眼，而宋逐星常年一身黑衣，皮膚卻是雪白。
二人並肩走在街上，柔和的粉與沈悶的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見宋逐星一言不發，雲綺月這心裏也悶悶的：“宋逐星，別難過了，我帶你去個地方。”
他們來到郊外一處小河邊，雲綺月脫下鞋子，提著裙衫一腳踏入河水中。
劍靈：主人，你又在搞什麽？
雲綺月：抓魚。
宋逐星看著少女貓著腰在水裏瞅了半天，隨後雙手狠狠往水裏一按，水花四起，她愉快的笑聲也遠遠傳來：“抓到了！”
篝火燃起，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，火苗之上，雲綺月熟稔地翻動著烤魚。
興許是對雲綺月已經麻木了，當初害他灰飛煙滅的烤魚，宋逐星也沒那麽抗拒了，接過來就輕輕撕了一口。
她輕輕跺了跺腳，很是急切地詢問：“如何如何？”
“中規中矩。”
“嘿嘿，我就知道一定是仙品。”
見雲綺月這副嬌俏可愛的模樣，宋逐星眉梢不自覺地舒展了開，宋逐星道，“你聽錯了嗎？我說，中規中矩，什麽時候說仙品？”
她左手拿著烤魚，右手拿著樹枝在地上畫出一個等式。
中規中矩＝仙品
難吃＝好吃
劍靈：主人，你形容的真好。
雲綺月：既然要攻略，就要全方位地了解自己的攻略對象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。
想著，她還在等式旁畫了一個笑臉。
宋逐星看的臉都青了，撿起地上的樹枝將不服氣地將等號打上了一個又一個差。
“噗哈哈哈。” 雲綺月噗嗤地笑了出來，“想不到，你比我還要幼稚啊！”
宋逐星：“......”
正笑著，手卻突然被宋逐星抓住，酥酥麻麻的感覺沿著她的小臂向上攀爬，少女薄薄的劉海當場朝天倒立。
“好啊，你和我玩靜電是吧！我給你撓癢癢！”
於是，她在他全身上下一個勁兒地摸啊摸，後來，原本面帶豫色的少年也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那把重重謎團的琴也被隨之遺忘在了那裏。
最後，雲綺月來到小河邊，洗凈琴表面上的灰塵，發現琴身上還刻著三個字，筆跡雋秀漂亮，一筆一劃都無不藏著細膩。
“宋逐星，琴上有字！”
宋逐星聞聲走了過來，問道：“百靈嗎？”
雲綺月將琴亮給他看：“不是百靈，是南挽音。”
聽到這個名字，他若有所思：“南挽音......”
“嗯......”她歪著腦袋，想了想道，“你說，像陸城主這樣剛正不阿的好人，真的會對一個表裏不一的綠茶一見鐘情嗎？”
宋逐星望著遠方，沈默不語。
回到城主府，二人帶著琴走在府中小路上，準備去將最近發生的事告訴蘇師姐，卻迎面碰上了百靈。
她面色不大好，比起初見時的光彩熠熠，今日漂亮的面容上多了幾分蠟色，雲綺月註意到她身後的侍女，好好一張小臉頂著一個鮮紅的巴掌印。
琴彈得那樣好聽，怎麽還打侍女？
或許是她的錯覺，記憶碎片裏的白衣百靈溫柔如水，而眼前的紅衣百靈完全，卻是個小說裏標準苛待下人的惡毒女。
看到雲綺月懷中的那把琴，百靈面色微變，那表情明顯是認出了這一柄琴，卻不作聲。
宋逐星本是想試探一下，誰成想少女先一步開口，脆生生地叫住了百靈，本就稚嫩的聲音夾了八個度：“百靈姐姐，這是你的琴嗎？”
少年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弧度，隨後靜觀其變。
百靈停下腳步，袖口下的手攥得死緊，指甲陷進了皮肉裏，壓抑著怒火，盡量平和道：“什麽琴，我不知道。”
“哦？不知道。” 雲綺月故作疑惑地說，“這把琴是我在風情坊裏找到的，百靈姐姐，風情坊裏有沒有叫南挽音的琴女？掌門教導過我們，丟失東西要物歸原主。”
“我既已經嫁給了城主，就不再是風情坊的人，你們為何不去問張媽媽，問我作甚？
頓了頓，百靈又道：“上一次，你們險些在地牢裏殺了我，這一次又想使用什麽陰謀詭計？”
劍靈：主人，我看她心裏有鬼。
雲綺月盯著百靈那張盛怒的臉，突然綻開笑容：“百靈姐姐別生氣嘛！我剛滿十八，還有清澈的愚蠢呢，而且，修真弟子一向除魔衛道，不屑於用陰招。”
百靈的臉更青了。
“再見，我要去和蘇師姐他們會和了。”
說著，雲綺月邁著輕快的小步往前走，裙擺隨著步伐蕩漾，百靈氣得直咬牙，正當這時，宋逐星與之擦肩而過。
黑衣少年用幽幽的聲線說著：“不要以為你會瞞得了所有人，我知道，你不是百靈吧。”
宋逐星的眼中全無懼色，竟有一瞬間與年齡極為不符的震懾感：“你與百靈樣貌相同，名字相同，不過她是她，你是你，你會是誰呢？”
聞言，百靈一張漂亮的臉滿是狐疑。
“如果我猜得不錯，你以這把琴做魔氣媒介，施展心魂碎片的力量，將自己變成了陸城主所愛之人的模樣。”
百靈一驚：“你怎麽會知道？”
“因為幻滅心魂本就是我的東西，倘若我毀了那把舊琴，術法不攻自破，你皮下的真實模樣就會顯現出來。”
百靈咬了咬牙，忽然陰陰一笑：“小公子，你年紀不大，可你能毀琴，我也能與心魂碎片玉石俱焚，我得不到陸江，你別想得到碎片。”
面對百靈的威脅，宋逐星氣勢絲毫不弱，微微側眸，聲音極冷：“有心魂碎片的力量又會如何，假的終究是假的，不會成真。”
輕飄飄的一句話，無疑給了百靈沈重一擊，仿佛生生踐踏著她這麽多年以來的努力與執著。
雲綺月走到一半發現宋逐星沒有跟上，蹬蹬瞪地跑了回來，一把抓住黑衣少年的胳膊：“宋逐星，你好慢，走快點，蘇師姐他們還在等著我們呢！”
而後，適才氣勢淩人的宋逐星仿佛被一盆水撲滅了般，像遇到了天生的克星，就這樣任由粉衣少女拉著他往前走。
很快，一黑一粉的身影消失在了百靈視野裏，她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。
身旁的侍女見她久久不說話，膽怯地開口：“夫，夫人，他們走了。”
“方才我與那少年的對話……”
侍女趕緊低下頭：“奴，奴婢什麽都沒聽見。”
百靈轉過身來看向那侍女，一雙美女此刻露出毒蛇般的目光：“如他所說，我並非是普通人，如果我膽敢從夫君那裏聽到一句不該聽見的……”
說完，她擡起手捏住了侍女的下巴，輕描淡寫地說著：“我會將你的舌頭連根拔起。”
聞言，侍女身子忍不住渾身震顫：“夫人放心，奴……奴婢絕對不會說出一個字。”
＊
房間內，雲綺月將這幾天的發現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蘇淺羽。
一是，她在密室裏發現刻有南挽音三字的琴。
二是，宋逐星從張媽媽口中得知藏琴的密室在於嬋兒的房間，於嬋兒與百靈曾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，百靈和情郎離開豐繞城後，於嬋兒便也不知去向了。
三是，這把琴可能是百靈施展碎片力量的媒介。
蘇淺羽陷入了思考，百靈的身上的確有著重重謎團：“這些天，我聽府中侍女說，除了脾氣古怪，百靈並未有什麽其它異常。”
這時，陸景澤從外面進來，他今日心情似乎很好，把當日在壽宴的一名風情坊琴女帶了回來。
雲綺月聽蘇淺羽說，昨夜陸江找到長公主後，他們同乘一匹馬一路從豐繞城走到了城主府，全城百姓有目共睹，陸景澤這個做兒子很難不知道。
記憶裏，陸江與長公主始終相敬如賓，保持距離。
蟾蜍妖曾說要報答長公主，想不到竟然用如此巧合的方式成就了長公主此生以來最大的心願。
陸景澤：“說吧，有什麽說什麽。”
琴女戰戰兢兢：“我，我......”
雲綺月氣呼呼地對陸景澤道：“餵，陸景澤，你這麽兇，會嚇到女孩子的！”
宋逐星：“......”
見雲綺月說自己兇，陸景澤連忙放輕語氣：“那個......我們想知道關於百靈的事，沒t有惡意。”
琴女忐忑的心情這才平覆下來，訕訕點頭：“奧......奧，陸公子說的是嫁入城主府的那位姐姐嗎？她的事我知道一些......”
這名琴女說，百靈是壽宴前一晚來到風情坊的，琴女們第一次見到百靈時，她就帶著面紗，不以真面目示人了。
她說她的臉起了紅疹，擔心嚇到人，張媽媽起初收一個壞了臉的女子進琴房，只不過恰巧有一名琴女病了，壽宴缺了一人，才將點頭答應的。
至於名字，由於壽宴緊急，琴女們都還沒來得及知曉她的名字，直到壽宴上她摘下面紗，震驚眾人。
琴女道：“我只知道這些，她琴技特別好，再之後她嫁入城主府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。”
蘇淺羽更加不解了：“突然出現......”
雲綺月拿起盤子裏的櫻桃，放進嘴裏清脆地咀嚼著：“她目標明確，一定是沖著當陸伯父來的。”
電視劇裏都是這種橋段，她早已經見怪不怪了，否則二十多年過去，百靈又怎麽還會是窈窕女子，未見衰老呢？
宋逐星的目光始終放在雲綺月上，隨後啟唇道：“怎麽？你猜到了真相嗎？”
雲綺月吐出櫻桃核，嘴角還沾著櫻桃的汁水，她微微一笑：“我猜得八九不離十，就是不知你宋逐星肯不肯信了。”
劍靈：主人！快說快說！
少女輕輕地咳了咳：“我的猜測是，於嬋兒是百靈，同理，百靈是於嬋兒。”
“什麽？” 聞言，蘇淺羽當即露出驚訝的神色，“百靈是於嬋兒？好姐妹怎會是同一人？”
雲綺月閉目，否認地搖了搖頭，看向桌上的琴：“我看到了琴裏的記憶，盡管模樣相同，可是我能肯定，他們一善一邪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。”
四人陷入一陣沈默。
陸景澤幹脆道：“何必繞這麽多彎子，直接毀了琴，讓我爹看清他的真面目！”
“不可，她畢竟是若真是這樣，缺乏證據，不可貿然指認。” 蘇淺羽道，“明日我與陸師弟去城中，有了陸師弟，我去城中探查此事也方便。”
其實，蘇淺羽不止是為了調查真相，她也有私心。
能與陸景澤有更多相處的時間，是求而不得的。
雲綺月倒也不遮遮掩掩，笑顏如花：“那我與宋逐星就在城主府等著你們的好消息，順便盯著百靈。”
宋逐星轉眸望向窗外，夕陽的光斜照了進來，為屋子渡上一層暖光。
雲綺月也能看到那段記憶嗎？
記憶中的場面是那樣溫馨幸福，可每每回想起來，心中的空洞感好像愈發強烈了，好像怎樣也填不平。
琴裏的記憶畫面實在太短暫了。
若想要拿到全部的記憶，還需要盡快將百靈身體裏的心魂碎片拿回來。
三個時辰後，豐繞城徹底陷入了黑夜之中。
雲綺月偷偷來到了長公主所居住的暖閣，她躲在一顆石頭後面，遠遠看到窗上印著的一男一女一對倒影。
男是陸江，女是長公主。
他們似乎交談了些什麽，隨後侍女端來了一盆溫水，陸江親自俯下身為長公主洗腳。
“陸江。”長公主竟然直接叫他的名字，“當初我們說好，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，你想納百靈妾，若讓她一人獨守空房，這可使得？”
陸江為長公主洗完腳，為她穿好繡鞋。
“我忽然想到當年，你我還年少時的事了。”陸江道，“我跪下你的馬車前等你下車，公主穿著一雙繡鞋走到我面前，我擡頭看向你時，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個好女孩。”
房中的燈火溫和地跳動著，陸江與長公主對坐在塔前，陸江又道：“其實這些年，我能想通的都想通了，想不通的也都想通了。”
一向冷靜的長公主腦子有些暈暈的，因他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而摸不到頭腦：“我不知夫君想通了什麽。”
陸江握住了她的手，語重心長的說：“這些年，我與你，與澤兒，生活的很幸福，陸江有此妻，有此兒，足以。”
幾十年的相敬如賓，陸江總是忍不住回頭看那個與自己成親的長公主。
她不願和親，不願人生受人擺布，勇敢追求所愛，無怨無悔。
她從初次經手宅院，到府中大小事務被打理的井井有條，她善待府中下人，城中爆發瘟疫時縮衣節食，憐惜百姓疾苦，這些陸江都一一看在了眼裏。
只可惜，情誼來得悄無聲息，連他本人也未曾察覺。
所以，除了那一柄蒙塵的梧桐琴，他的枕下還放著一張畫像，那是陸景澤年幼時用毛筆畫的全家福。
直到長公主被蟾蜍妖捉走，性命攸關，陸江這才明白，那個他本以為永遠藏在心裏的百靈，其實早就隨著那個男人離開了，只有長公主是他唯一的夫人，才該是他一生的摯愛。
躲在屋外的雲綺月看到，那映照在窗上的一男一女緊緊相依，一張粉嫩的小臉唰的一下就紅了。
劍靈：主人，怎麽了？
雲綺月：額，沒什麽，少兒不宜。
劍靈：這裏沒什麽異樣，主子，我們回去吧。
雲綺月突然道：等一等！有人來了！
是百靈。
劍靈不由得驚嘆：哇，好重的魔氣啊！感覺她的心情好臭啊！
百靈的心情自然不好，剛剛嫁給陸江做妾室，大婚之夜獨守空房不說，還撞見陸江與他的正室夫人暧昧燃情，此刻絕對是帶上了痛苦面具，一百個不爽快。
窗上倒映著的一對佳偶正相互對視著，恩愛非常。
“陸江......”百靈咬牙切齒，這才恍悟道，“長公主......”
言罷，百靈機械性地歪了歪腦袋，亮起猩紅的眸子，下一刻，屋中傳來長公主的驚呼：“夫君！你怎麽了！！”
陸江倒了下去，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鮮血，只見陸江不受控制地推門而出，麻木地走到了她的面前。
“陸公子，昨夜你沒來與我共度良宵。”百靈的手撫上陸江的肩膀，“不過，也不遲。”
長公主跑了出來，見到百靈猙獰的可怖模樣，面色蒼白：“你......你是百靈？”
這話時，百靈未免苦笑，“我用了這麽久才得到他的心，想不到最後，算漏了你，陸公子永遠是我的，只能是我的！”
正當百靈欲要殺了長公主時，粉色長劍如一道流星般穿過，斬斷了百靈的右手。
雲綺月閃現到了長公主的身前，花楹劍再次回歸到了少女的手中。
“綺月？”
“長公主，你先去通知府中其他人，我來救陸伯父！”
長公主沒有留下來，而是點了點頭，比起陸江，府中其他人的性命更為重要。
如果是陸江的意願，他定然也希望自己以城中百姓為重，她尊重他的意願。
花楹劍的神力克制幻滅心魂，魔氣與花楹劍的交鋒之下，百靈被擊退在柱子上，落了下風。
雲綺月使出吃奶力氣，試圖雙目無神的陸江，然而他卻什麽反應都沒有，像一個沒有精神的木偶人。
“少白費力氣了。” 百靈嘲諷一笑，沿著柱子坐了起來，“我本就是為他而來，密室裏的那把琴是百靈的，上面沾染了她所有的氣息。”
“你果然不是百靈。”
‘百靈’說著說著，牙齒幾乎快要咬碎了：“是啊，我又怎麽會是百靈呢？陸江那樣愛她，可是她卻不懂得珍惜，既然她不想要，就不要怪我不擇手段！”
幾乎是在剎那間，‘百靈’如影隨行般閃現在雲綺月的眼前，雲綺月剛反應過來便對上了她那雙血紅的美眸。
劍靈立馬提醒道：主子！不要看她的眼睛！她的眼睛能夠催眠你的心智！
雲綺月本來不想看的，可那一刻她突然從這雙眼上發現一件事。
劍靈：哇哢哢哢！主子你怎麽還看她的眼睛啊！
雲綺月：劍靈，你有沒有覺得，她的眼睛生得好像宋逐星啊，尤其是眼角便的那一點淚痣，和宋逐星真的好像啊......
話才說到一半，少女的瞳孔逐漸渙散開，失去了清醒的意志。
劍靈：主人你......好吧，無語。
*
深夜，宋逐星好不容易睡了一頓踏實的覺，耳邊突然傳來了心魔的聒噪聲。
“焚天，我感受到了強烈的心魂力量！”
他聞聲睜開眼，頓時困意全無，冷聲道：“百靈動用幻滅心魂了嗎？”
先前心魔並未察覺到，是因為百靈為防他人察覺，所以不敢過分使用心魂的力量，如今卻心魂察覺到了。t
宋逐星來不及梳發，穿好衣衫，他敲了敲隔壁房門：“雲綺月！”
屋中沒有聲音，以往他來找她，雲綺月都會第一時間開門。
他皺了皺眉頭，似乎察覺到了什麽，加重力度又敲了兩下： “雲綺月！！是我，宋逐星！”
少女還是沒有開門，她不在屋中，她去哪兒了？
只有一種可能，雲綺月的失蹤與百靈動用幻滅心魂有關，那是他自己的心魂，他又怎會了解？就算她持有花楹劍也沒有幾分勝算。
何況......何況她那樣笨，沒有他怎麽能行？
這時，宋逐星想到了手腕上的姻緣線，只要距離不遠，都能找到雲綺月。
姻緣線一路延伸到南邊。
他一路奔跑，終於在一處竹林裏的狗洞裏找到了雲綺月。
此刻，少女正趴在狹小的狗洞裏呼呼睡覺，最愛的粉裙變得臟兮兮的不成樣子。
說是趴在那裏，不如說是卡在那裏，畢竟是狗洞，就算她再瘦也是人，不是一條狗。
而原本要鉆狗洞的狗正朝著雲綺月旺旺叫，似乎是在痛罵她擋了狗路。
宋逐星焦急的神色立馬冷了下來，黑靴輕輕碰了碰少女的胳膊：“雲綺月。”
興許是自家道侶的震懾力，雲綺月就這樣被他叫醒了。
“嗯？宋逐星，你來了。”
宋逐星試圖將雲綺月從狗洞裏拔出來，見拔不出來後用紅雷把狗洞炸了，狗氣得朝著他汪汪叫，撕咬著他的黑衣。
他全然沒看見，一腳把狗踹到一邊，準備把迷迷糊糊的雲綺月抱回自己的房間。
回到房間後，雲綺月的腳剛一著地，就直奔梳妝臺而去。
宋逐星：“你要做什麽？”
雲綺月嘿嘿一笑：“變漂亮啊。”
他記得，雲綺月一向不愛塗抹胭脂水粉，為何突然這樣反常？
還有，哪裏又女子這麽晚了還在梳妝打扮？鉆狗洞撞到腦子了嗎？
過了一會兒，她終於畫好妝，轉過來的那一刻，正在喝水的宋逐星瞬間被水嗆到。
雲綺月何時被心魂碎片控制了？
少女眼神迷離，好似剛從酒池肉林裏出來的勾欄女子。
只是，雲綺月還算不上什麽勾欄女子，如他所想，她這副嬌俏可愛的模樣扮起魅惑來，與喝了三百斤白酒沒什麽兩樣。
“宋逐星。” 她一把摟住少年的腰，仰頭看他，“我好看嗎？”
“......”他道，“一般而已。”
雲綺月晃了晃手指：“不行，必須滿分，只有滿分我才能回家。”
“家？你的家不在華闕仙門嗎？”
雲綺月手指勾著宋逐星的下巴，面頰紅得像熟了的蘋果，亮晶晶的葡萄眼盯著他的眸子：“不對，華闕仙門是驛站，你也是驛站，不是我的家。”
宋逐星愚鈍，不知道雲綺月都在胡言亂語些什麽。
但他只聽到驛站兩個字，心中就燃起無名怒火，深深吸了一口氣：“不是華闕仙門，那你的家在哪兒？”
剛說完，少女宛如兔子一樣跳了起來，一把摟住宋逐星的脖子，雙腿緊緊攀住他纖細地腰肢。
宋逐星瞳孔微睜：“！！！”
雲綺月勾起一抹大大的笑容：“宋逐星，親一個好不好？”
看著被心魂碎片擾亂神智的少女，宋逐星的聲音又沈又冷：“我要把你扔下來......”
結果，一分鐘過去了，兩分鐘過去了，三分鐘過去了......雲綺月仍舊像個樹懶一樣結結實實地呆在宋逐星的身上。
“嘿嘿嘿，你是我的道侶，親一個怎麽了？合理合法。”
她先是這一套說辭，然而一連串親了好幾下後，竟是又改了一套說辭：“導員，畢業論文寫完了，給你蓋章。”
言罷，少女被胭脂塗花的嘴唇就這樣貼了過去，在他的面頰上落了好幾個大大唇印。
“你！？雲綺月！”
等到宋逐星把暈乎乎的少女放在塌上，當他來到銅鏡前，險些沒被銅鏡裏的自己氣暈過去。
他可是焚天啊，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他。
洗完臉，宋逐星回到自己的房間，他剛剛合上眼，忽然被嘎嘎嘎的聲音擾醒。
鴨子？城主府這種地方會有鴨子？
仔細聽，那並不是鴨子，是雲綺月的笑聲。
她的房門砰得一聲被宋逐星踹開，他身居塔前，居高臨下地盯著雲綺月：“夜深了，雲綺月，別以為你中了幻滅心魂的力量，我就不會同你計較擾人清靜的事。”
雲綺月雙腿夾著被子，粉裙滾得亂糟糟的，雙髻散了一邊，光亮柔軟的發搭在她的肩頭，仍舊嘿嘿嘿地笑個不停。
“雲綺月......”
“哈哈哈哈.......”她的笑聲停的哭然，哭的也突然，“嗚嗚嗚嗚，哥哥，好可怕。”
“......”
宋逐星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，他知道此刻雲綺月什麽都聽不到。
百靈能用心魂技能讓陸江瘋狂愛慕她，將她納為妾室，那麽這樣的技能用在雲綺月的身上，大概類似於動物求偶的效果吧。
沒死之前，寂月海人人皆知焚天並無道侶，尚未娶妻，所以不乏有各種各樣女魔修，貪圖他的權勢，仰慕他的強大，想要成為他的枕前歡。
女魔修們生得嫵媚動人，嘴也是抹了蜜般，但他連看都不屑看一眼，更別說是雲綺月這樣的少女了。
然而，又過了安靜的十分鐘。
黑衣少年翻身上塌，手撫雲綺月的後腦勺將她的頭貼近自己的後腦勺，她仍舊抽泣著，一張小臉哭得通紅，不過沒多久就安分了下來。
他放輕了語氣，同時難得溫柔地輕拍著她的後背：“我陪著你，別再吵了。”
雲綺月趴在他懷裏，在這樣的安撫下，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。
“日後，別動不動就哭了。” 宋逐星道，“哭成這樣，哪裏還有首席女弟子的模樣？”
誰知，她用面頰使勁蹭著他的胸膛，像一只傲嬌賣萌的小貓，淚水全都沾在宋逐星的衣衫上了。
“你......”宋逐星臉一黑，剛脫出口的斥責又收了回去，“算了，此事揭過，不同你計較。”
*
天已經大亮，雲綺月清醒過來時，花楹劍自然而然也就結束了休眠。
身上的被子整齊，淩亂的發也被人打理好，拆下的白色珠花被放在枕邊，臉好像也用濕毛巾擦過，幹幹凈凈的。
她腦袋昏昏沈沈，像個漿糊，別說是昨夜的事，就連三天前的事都有些記不清了。
【攻略值系統正在檢測中......目前檢測進度90%】
看來劇情崩壞，對攻略系統損耗不小，還好馬上就能恢覆了。
她下榻，拿起花楹劍：“劍靈，昨天夜裏發生什麽了？我記得我正和百靈1v1來著。”
劍靈：“別提了，原本能打過她的，結果主人一時疏忽，中了百靈的迷幻術，然後我就休眠了，後面發生什麽我也不知道。”
這時，宋逐星推門進屋，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粥。
“宋逐星？”
他放下粥，竟是語淡風輕地說：“城主府的人都不見了，陸江和長公主不在，也沒見到府中的下人。”
“那是自然，都跑了唄.......”雲綺月下意識回答，這才想到，“差點忘記了！陸伯父被百靈抓走了！得快些救人才行！”
說完，她拉上宋逐星匆匆出了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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